不同于非文学,文学翻译向来就遭到更多的诟病。文学上也有专门针对文学翻译的批评理论。“吃力不讨好、报酬低”的现状也使得许多译者对这个行业望而却步。之前中国有出版商曾透露过,付给译者的稿酬千字不超过 70 元。如果某一项目的翻译费超过 800 元,还要扣去 20% 的税款。即使是在美国,情况也大同小异:去年年底 Author Guild 发布的一项报告显示,调查中仅有 7% 的人能够靠文学翻译所得的报酬养活自己。专职的文学翻译家数量少也就不足为奇了。
文学翻译的圈子小,讨论的东西大多也都是翻译和批评,“怎样精进翻译水平”、“好翻译的标准”等这类话题。来自伦敦的德语翻译家 Katy Derbyshire 最近在 Seagull News 上发表的一篇文章征集了 10 位不同语种的文学翻译家关于“什么是好的翻译”的看法。
在讨论什么是好的翻译之前,Katy Derbyshire 毫不客气地给出了关于烂翻译的比喻:就像一个喝醉的人挥舞着剪刀,剪出来的东西歪歪扭扭。当然,指责翻译烂总是更加容易的。但在文学译者的眼中,好的翻译究竟是怎样的?
—— David Colmer
——Alex Zucker
“好的翻译无需死板地逐字翻译,就能捕捉到原文的神韵。它能捕捉到原文文本中的能量、纹理和声音,并动用译文语言中的一切资源,将这些逐一在译文中呈现。好的翻译能够传递出字里行间的意蕴,并流露出译者的共情;这样的翻译能够像原文引出读者恰当的情感反应那样引出译文读者的情感反应。好的翻译不会对作品进行殖民,不用诉诸奇怪的异国化也能保存其‘他者性’之美;好的翻译完美地疏解了意义与乐音间的张力,即‘文本中心论’还是‘读者中心论’。好的翻译是大胆而创新的,犹在歌唱。”
—— Ros Schwartz
在某些情况下,实现这个目的可能意味着要将原文的字面意思抹去。在某些语言的翻译中更为如此。因为或许对于那些将其他语言译成英文的译者来说,印欧语系之外的语言翻译的方法与印欧语系之内的并不相同。面对不同的种类或者不同读者,例如给儿童读者翻译,则也有不同的要求。所以尽管说一个好的翻译是忠于原文的,但它不为原文的字面意思所束缚。
—— Antonia Lloyd-Jones
“对我来说,人们读到好的翻译时,是察觉不出它是译文的,察觉不出这种从一个事物到另一事物的转换、从一个地方移动到另一个地方——语言到底是一个区域,还是某种事物呢?总之你不会相信它是从某地移动到某地的,它从箱子中取出,急匆匆地运往另一个地方,这个无形的、也不受保护的东西就这么被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另一个盒子里。这听起来似乎是我坚信的那一套理论:好的翻译就是一场骗局。”
——Sandra Hetzl
—— Saskia Vogel
“在我看来,好的译文是与原文在同一个波长上的,是被不同的乐器演奏的同一段音乐,即使是在与原文不同的文化背景下,也仍能引发相似的情感共鸣。或者说,像是使用当地的配料烹饪而成的炖牛肉或酥皮,其质地或粗糙或松软,都使你的味蕾像感受原来的配方时那样骚动。”
—— Julia Sherwood
“好的译文渴望被阅读。它聪明的地方显而易见,和译者们冒险含糊了事的那些部分一样明显。原文的精彩之处也可能和它无聊乏味的地方并列,但这些都需要(译者)从原文的风格中解放出来,重新想象。”
—— Sam Bett
“我认为(好的翻译)是一种近乎魔术般的平衡,译者理解下的原文的声音和意图与译者以自己的声音对这些进行的再现之间的平衡,他们会从个人角度来表达原文的风格和语义。所以好的翻译其实在于小心行事,并能够体会到这两种不同脉搏和感受之间的混杂——即你有时候不能分辨你在读的是不是译文。动物的天性就是,你可能无法对某个事物下一个百分百的定义,但你有很强的直觉。”
—— Sophie Lewis
“好的译文会在你耳中嗡嗡作响。它动摇我们的期待,并重新定义翻译所能完成的任务。当你读到一个好的翻译,平常的那些标签或分类,比如意译或者直译之类的,都黯然失色。好的翻译会让我们痛苦而直观地感受到,我们缺少描述翻译这门艺术的语言。
这种语言的匮乏让你的问题变得很难回答。借用波特·斯图尔特的话,当看到好的翻译时,我们就会知道。对吗?如果进一步把问题复杂化,每个好的翻译都有它们的妙处。我希望这读起来不像是个蹩脚的理由。因为我真的这么想,好的翻译能够让我们以崭新的方式来看待翻译这回事。”
—— David Boyd
题图 / Tubefil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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